不是孙处约这般热血青年,所思所虑都深沉得多:“即便这亦是我所追求之伟业,但其间之风险却着实太大,不得不慎重考虑。”
孙处约却道:“什么事没有风险呢?只要做事便有风险。风险大小其实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高风险能否获取高收益。倘若此事促成,所获之收益足以令我们甘冒任何风险。”
儒家何以处世?
立功,立言,立德。
立言过于困难,儒家由孔孟诸圣发展至今,在理论上早已区域圆满,想要做出突破非惊才绝艳之辈不能为之,而这世上又有几人可称不世出之奇才?
立德过于宽泛,难以量化,且往往需要终其一生孜孜不倦予以复出,未到盖棺定论之日,不能评述。
相比之下,最简单的反倒是立功。
能够震古烁今、空前绝后的功劳固然困难百倍,但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具现,成功机会却很大。
当下便是一桩巨大的功劳摆在面前。
孙处约续道:“自秦朝之时御史台创建以来,其权责仅只是监察官员、风闻奏事,并无司法之权,及至本朝,固然设置台狱可受理特殊之案件诉讼,但权力大小、职权范围皆出于上。故而今日之兴盛乃御史大夫之兴盛,非御史台之兴盛。”
何以当下御史台之权责笼罩朝堂、遮蔽百官?
皆在于刘祥道乃陛下一力举荐且赋予信重,如此一来御史言官之地位飙升、影响遍及朝野,可有朝一日陛下对刘祥道之信任不在,亦或更换御史大夫,御史台未必仍如今日之威势。
究其根本,自是在于御史台并无独立之司法权力,只能依附于皇权……
“他日新政改革,御史台之权责依据《大唐律》而存在,再无人可以撼动御史台之地位。除非改动《大唐律》,亦或帝国覆灭,否则御史台之威势便与国同休。”
“甚至于即便改朝换代,后世之国亦要萧规曹随。”
最后这一句话,彻底打动了刘祥道。
谁能抵挡成为后世无数御史所推崇敬服之“开山鼻祖”的诱惑?
“召集人手撰写奏疏,弹劾许敬宗在贞观书院时期种种不法行为,你我签字画押之后与其余资料一并送入御书房,请陛下预览裁决。”
一般来说,御史台作为最高监察机构,其奏疏的送达流程需根据奏疏的性质和内容而定。
御史台长官御史大夫或御史中丞在处理弹劾等事务时,通常会将奏疏直接呈送皇帝裁决。
其中对于重大案件或弹劾五品以上官员的事项,御史大夫或御史中丞会“押奏”,奏疏直接送达皇帝,这是最高等级的弹劾奏疏。
孙处约振奋:“喏!”
刘祥道叮嘱道:“奏疏之用词一定要严谨,目的只在于弹劾许敬宗,切莫使得波及之范围扩大。”
这件事固然许敬宗“罪证确凿”、“难以抵赖”,但毕竟任何事情上升到这样一个高度都已经不仅仅是事情本身,而是成为一场政治事件。一旦波及深远、牵涉众多,出于“维稳”之目的极有可能导致即便事情恶劣最终也不了了之。
政治之得失,远不是“是非黑白”可以囊括。
“亚相放心,下官知道怎么做。”
“去吧,动作快一些,莫要耽搁……另外,派人约一下房俊,寻一处僻静所在与他会面。”
既然决定弹劾许敬宗,那就等于背弃陛下,自然要在房俊那边捞足好处,最起码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诺。
“喏!”
孙处约领命,转身退出值房,先派人去往梁国公府拜见房俊,然后召集御史台内的“笔杆子”们聚于一室,开始字斟句酌的撰写弹劾奏疏。
一个时辰之后,一份崭新的弹劾奏疏出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