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链锁住的不止是她的脖子与手脚,还透过皮肉,紧紧扣在她的肩骨之上,擦伤、磨痕,溃烂、化脓……却终究没锁住她那颗心。
陆锦娘对她的了解无多,是从江厉口中听见,可她犹记江临舟是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,往常破皮都要疼上半天,支撑她在这巨大痛苦之中苟延残喘的,大约就是江厉与秦问遥了。
“你的姐姐因嫉妒,对你痛下毒手,让你一生困在这生不如死;你所爱之人因你不洁,将你弃如敝履,要和你一刀两断;而如今你的女儿也要受其所害……江临舟,你说你苦了半辈子,为的是什么?”
“你要对问遥做什么?”江临舟突然剧烈挣扎起来,铁索拉扯着她的皮肉,染上满身血迹斑驳,“你若敢伤她,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。”
“你想清楚,当初要她性命的是你姐姐及整个江家,我若不将她卖到青楼,她能留到今日?而如今叫他死的是江厉,你恨我又有何用?”
江临舟微怔,半晌嘶喊出声,在这空荡的牢中回响,久久不绝。
她深爱江厉,从十岁至今日数十年,这份爱意从未消磨。可也终是江厉负了她,一次比一次绝情。
“我能救她,”待她终于喊完了所有力气,陆锦娘听着她的低低呜咽,将玉瓶从袖中取了出来。
“这里头是毒,只要你将它饮下,我便为秦问遥安排去处,离南城远远的。”陆锦娘说着,语气里也带了几分蛊惑,“能死也不见得是件坏事,一了百了,这对你而言本就是解脱,既不必在这儿暗无天日的活,还可救你女儿一条性命。”
将那装了毒水的玉瓶放在她面前,陆锦娘这才缓缓起身。
她说的不是假话,对上江厉一生所爱的江临舟,她承认自己确实是嫉妒,可心中更多的情绪,却是名为同情。
而她给江临舟的是解脱,更是体面。
“我还是不明白,”江临舟见她要走,却突然哑声问道“从在南城见你第一面起,我便一直想明白,你为何会如此恨我。”
陆锦娘掩在袖中的手微微一紧,她背对江临舟,瞧着那一簇烛火幽光微微出神。
“或许我恨的从来不是你,而是那个不争气的自己。”
说来正巧,亦是孽缘,江临舟离开去往皇都的那个春日,陆锦娘刚好被送入吟欢阁,于是登台一曲名动南城,她就这么入了江厉的眼。
彼时江厉痛失所爱,日日浑噩,陆锦娘那双肖似江临舟的眸子让他一时失神,便斥重金买下她的初夜,与她几日恩爱缠绵。
然他口口声声唤着的“妹妹”,直至陆锦娘随他去往皇都见着江临舟,才发觉那并非床笫上的情话,而真是一段有驳常理的恋情。
“这些年来,我不过是替代她的一个玩物,是吗?”在发觉了事情真相过后,陆锦娘问他。
江厉当时正与江临舟幽会回来,心情正是极佳之时,哪里愿意见一个替代品在眼前纠缠?于是一把将她推开,冷冷回道“你既知晓,那便更该安分守己。陆锦娘你可别忘了,若不是我拿千两银替你赎身,你现在仍是吟欢阁一个卑贱污浊的妓子。”
如这世间最冰冷的锥子,狠狠地扎进陆锦娘那颗原本滚烫的赤诚之心,她瞧着明明昨日还与自己温情缱绻的人,此时却拿嫌恶的目光看向自己,心中却忽而平静下来。
七岁家道中落,被亲戚以十两银子卖到歌舞坊中,其间辗转三四个地方,却从未消磨她心中残存的那分傲气。
陆锦娘没哭,亦是没像旁人那般怨天尤人,她只是对江厉点了点头,丢下一句狠话。
“奴家确实身份低贱,错判二爷深情,亦是奴家自以为是。可二爷记着,总有一日你会对我这样一个妓子摇尾乞怜。”
两人身份悬殊,江厉从未将陆锦娘放在眼里,只当她一时之间拎不清,嗤笑一声便转身离